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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扶苏你个瓜皮!


傍晚。

张唯假装正常的下值时间回家之后,到门口时忽的想起了什么事情,便问门房:

“今日可有拜帖?”

门房从怀里摸出一张帖子:

“回老爷,有的,隔壁宋公子下午派人来送过帖子,说是请您看见了之后说一声,他过来就是。”

毕竟已经三十多岁,有妻有子成家立业了,张唯早就可以被称作老爷。

他接过拜帖扫了一眼,发现确实是宋慎递来的,刚迈进家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。

他转了个弯,拿着那张拜帖就往旁边走去。

门房有点懵:

“老爷您不回家吗?”

张唯头也不回,摆了摆手道:

“叫夫人他们先吃饭吧,我有事情,去一趟再说。”

门房目瞪口呆。

隔壁宋公子递来一张拜帖,自家老爷下值回来连饭也不吃,就要着急忙慌上赶着过去见?这就算是老爷先生家的长孙,也不至于此吧!

看来,日后有事没事还得对隔壁多上上心才是,这位宋慎宋公子在老爷心里的分量,比想象中的还要重不少啊。

…………

且不论张家门房是怎么想的。

宋家书房。

一直在真皮沙发上躺着打瞌睡的宋慎,在用过晚饭之后总算是等来了张唯的消息。

听兰云说张唯居然拿着自己送去的拜帖亲自上门,宋慎有点惊讶——

关系好归关系好,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跌份了?如果自己是宋濂或者宋瓒这种身份,张唯这样上赶着还能说得过去,可现在自己一介白身,没必要吧。

想了想,宋慎也只能把这件事归于宋濂在文人之中的地位,或许也是祖父叮嘱过之类的。

他让兰云把人给请进书房。

不多时,张唯就进来了。

“从明兄,真是麻烦你了,忙了一天还要来见我这个闲人。”

宋慎已经叫人安排好茶水,听见动静便笑着开口。

对他书房相当熟悉的张唯也没客气,落座后也开门见山道:

“你找我肯定有正事,说吧,能帮的为兄一定帮忙。”

既然他这么爽快,难得不跟以往一样绕来绕去的,宋慎也不啰嗦:

“是这样,我先前交给你的土豆,伱记一下后续育苗需要的流程。”

一听是要说这个,张唯下意识抬起头,果然看见房梁上趴着个黑衣人,同样一手拿册一手执笔,正死死盯着他们俩人,随时准备记录。

然而这人已经不是毛骧了。

今天张唯离开武英殿的时候,太子殿下还宽慰过他,说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,虽然仪鸾司盯着,可只要行得正坐得端,就不怕他们查。

而且如今毛骧和许多仪鸾司的人都已经被陛下派去学习种田技术,为的就是日后可以让他们全程负责种土豆的事情,避免泄密,所以盯着宋慎和张唯的人已经换了一批。

确认现在有人在上面记录,张唯也放心了一些。

今时不同往日,在听说过那土豆有多重要以后,张唯现在巴不得自己跟宋慎聊天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人记录着,那土豆本来就不多,种毁了一颗就少一颗,比金疙瘩还金疙瘩,哪怕种地不是归他负责,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希望土豆种毁了!

张唯收回思绪,笑道:

“好,子畏你说吧,我记着呢。”

宋慎摊手:

“其实也没什么太玄乎的,就是等到种植之前,把土豆切开育苗的时候,在每个种块上都用草木灰裹一下,这样就行了。”

张唯好奇道:

“为什么要裹草木灰,有何说法吗?”

宋慎摆摆手道:

“也没什么,如果你能弄到极烈的烈酒,那用草木灰裹或者用酒洗一遍都是一样的效果,只是我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烈的酒,所以还是草木灰最方便快捷。”

烈酒?

张唯听得一脸懵。

他挠了挠头:

“你要多烈的酒?咱们应天府里最好的酒水,就在上次吃饭的那个望月楼,你知道的,文人墨客总是喜欢喝醉了之后写诗作赋,望月楼所处之地又文气兴盛,所以那儿的酒最好了。”

“不过,若是不论酒好不好,单说烈……什么烧刀子之类的,那就得去军营附近买,大头兵们才爱喝那辣得人浑身出汗的酒,我尝过一次,啧,入喉都难!”

这年头就有烧刀子了?

宋慎有点惊讶。

他以前能对诸如货币史之类的东西如数家珍娓娓道来,不是因为他的历史知识储备多,只是因为要讲到这方面的课程,所以系统直接把资料整合好都给了他。

而他实际上只是个嘴强王者,指点江山还行,真要问到具体的,比如什么华夏酒类发展史,他就直接麻爪了。

所以现在他也不太清楚,为什么明初就已经有烧刀子这种东西了。

“这烧刀子卖了多久了啊?有那么辣吗?”

听宋慎这么问,张唯当场就笑了:

“子畏,你倒是什么都忘得干净啊!”

“当初还是你跟徐家小子一起,非要拉着我去尝尝看那烧刀子的,还跟我吹牛,说那家是什么百年老字号,前元的时候就有了,这要是有假,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!”

“怎么,前尘往事忘了一回,再来一回还想着要去喝两口?也是不忘初心了你!”

宋慎两辈子加起来也五十多岁了,脸皮本来就厚,自然不会被他这么几句调笑给闹个红脸。

不过,元朝时就有了烧刀子这件事,倒是真有点超出他的预料。

常理来说,穿越者搞发明创造,不就是蒸馏酒、玻璃、香水、肥皂、炒菜这几件套么?也就是宋慎瞎了,加上现在不是特别缺钱,否则他早就开始鼓捣这些东西了。

本来琢磨以后要是仍然逃不过被流放的命运,有这些技术起码饿不死……可现在看来,宋朝出现的炒菜和元朝出现的高度酒,肯定是没搞头了。

摇摇头,把自己脑子里的致富大计划掉两样之后,宋慎叹息道:

“那不知从明兄何时有空,可否带我去看看那烧刀子?”

张唯顿了顿,坦然笑道:

“为兄什么时候都有空,看你安排。”

宋慎愣住了:

“什么?御史难道不用当差点卯吗?”

张唯喝了口茶,手指在自己衣角上摩挲了片刻,才整理好腹稿:

“御史当然要去衙门点卯,但是我现在不用了。”

“子畏,老师离开应天府之后这里会是个什么情况,你知道的吧?”

“凡是浙东出身的,或是跟浙东走得近的文官,届时都会被针对,而如我这类是老师门生的,只会更麻烦。”

“为免到时候被人抓住把柄拿捏,我告病在家休养几月,太医院那边已经打点好了,这事儿今日已经呈报给陛下,陛下准了。”

“唉……也不知那边的气焰,何时才能被浇灭点。”

他说得不算清楚,但宋慎已经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意思。

宋濂虽然还未离开应天府,却已经离职卸任,从他卸任开始,胡惟庸一派的人就放开手脚地对浙东文官集团进行清算了。

这火或许现在还没烧到张唯身上,也是早晚而已。

赶在胡惟庸那边动手之前,先一步主动告病休假在家,什么都不管,躲过这场麻烦的概率还会更大一些。

激流勇退,也是需要果决的。

“是我祖父连累你了,从明兄!”

宋慎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。

“哪里,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,有教诲之情,这怎么能叫连累?”

张唯连连摆手,实际上很是心虚。

因为这个说辞是陛下教给他,他如今来鹦鹉学舌的而已。

大家都知道浙东跟淮西这双方人马平时多有摩擦,原先只是朝堂攻讦,后面已经演变为用下三滥手段抓把柄了,所以用胡惟庸来当挡箭牌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。

虽然……但是……

张唯总觉得心里不太得劲。

胡相还没动手呢,自己就给对面泼脏水。

若这脏水是泼给陛下看的倒也罢了……

问题是,现在是陛下把自己安排到了宋慎身边全天候命,顺手把水搅浑了泼到胡惟庸背上,还是泼给宋慎看。

他怎么确信宋慎一定会信?怎么确定宋慎不会去找宋濂传消息?

宋慎对胡惟庸,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?

“……从明兄,从明兄?”

喊声把张唯惊醒,他才发现宋慎在跟自己说话,连忙回道:

“我在听。”

就见宋慎皱眉道:

“从明兄,我把你当自己人才说的——你再去跟陈国瑞和陈标父子俩说一声,他们以后要是想活命,就离胡惟庸远点。”

“毕竟我托他们帮我跑船,我不希望他们出事,说难听点,他们要是出事,我的计划会落空许多,加上有是你的亲戚……你明白吗?”

张唯心里一惊,追问:

“你是觉得,胡相日后会……”

宋慎摇摇头:

“不是觉得,是一定。”

“好了,别问了,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行,不要外传。”

“既然你现在告病在家,那咱们明日就去看看那烧刀子,如何?”

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,张唯再好奇也不好再问,只能点点头应下来。

…………

与此同时,大秦,始皇帝二十九年。

是夜,章台宫内仍然灯火通明。

天已擦黑,嬴政一边翻看着今日刚送来的竹简,一边感叹:

“以往倒是不觉得,可用过好的,再用这竹简,总觉得累得慌。”

在他下首坐着的扶苏闻言,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好奇看去:

“阿父说的,是什么好东西?”

扶苏为什么会在章台宫,为什么会跟嬴政坐在一处看奏章,那还得扯到朱元璋身上了。

老朱从一开始就一直拉着朱标向始皇帝炫耀,说自己的好大儿如何勤奋如何聪慧,如何帮自己分忧,现在好多奏折都是朱标这个太子殿下去处置了,压根用不着他操心。

最离谱的是,他还说扶苏之所以变成一个学儒家学进牛角尖的倔驴,就是因为嬴政不给他放权,孩子都得干过了活才能明事理,看看朱标现在,放权给他了他想篡位吗?不会啊!

就是因为受了朱元璋那张破嘴的刺激,所以嬴政破天荒地把自己的长公子扶苏喊到了章台宫来,跟自己一起看奏章、处理政务。

现在没旁人,嬴政便乐呵呵地往后靠了靠,笑道:

“是啊,好东西,你这种读书人最喜欢了,朕也喜欢。”

“仙人梦境里,有人承诺过会替朕找来制作方法,真做出来了后再给你看吧,除了朕之外,第一个给你看,如何?”

说实话,扶苏觉得自己阿父最近好得有点像撞了邪。

虽然这种跟父亲亲近的感觉非常好,但他还是不太习惯……可能这就是平时那些小宫婢之间笑骂的,贱皮子?

他摇摇头,把脑子里那些杂念甩开,拱手道:

“阿父,今日您午睡时,黑冰台来人禀报了一件事,孩儿本想让他们等一等,待您醒来后再说,没想到他们直接跟孩儿说了。”

“此后公务繁忙,直到如今才想起,请阿父恕罪!”

嬴政很无所谓地摆摆手:

“无妨,那是朕吩咐,此后黑冰台见你如见朕,朕要是睡着了就跟你说也一样的。”

“什么事情,你说吧——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吧?”

扶苏老实摇头:

“孩儿问过,他们说不是什么要紧事。”

“就是今日早间,黑冰台在外面找到了一个人,是您吩咐要找的,似乎叫做……呃,张良?”

“他们说那是六国余……”

话都还没说完。

本来还乐呵呵坐着听的嬴政骤然起身,面色有些古怪,说不出是震惊还是高兴,似乎还带了些难以置信。

他伸手打断了儿子的叙述,沉声道:

“不,他不是简单的六国余孽,朕知道他是谁,而且朕很清楚他有什么本事。”

“扶苏,他就是日后辅佐其他人取大秦而代之的重要人物!”

扶苏先是一愣,继而勃然变色:

“孩儿这就去亲手杀了他!”

他拔腿就跑,丝毫没了往日大秦第一公子的风度。

嬴政在台上都懵了:

“谁让你杀他?滚回来,瓜皮!!!”

今天火车转汽车,四千字都是用手机码的,欠的明后天日万补上(鞠躬)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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